关上门,嘀嘀咕咕说了许多体己的话儿。
送别妹妹后,大虎在家一阵翻箱倒柜,找出一枚祖传的精璃扳指,一脸肉痛地揣入怀中,又马不停蹄地出门去找节度府的孔计室联络感情。孔计室是夏钧节度使的心腹谋士,说话相当有份量。过去大虎每次惹出祸端,多是孔计室代表夏大人出面摆平,一来二去就混了个熟落。
六姨太返回节度府时,车帘将车箱内外隔成两个世界,车厢里的六姨太有些痴癫,哭了一路,也笑了一路,不时还双手合十叨叨“爹娘有灵!”
当晚,六姨太痴缠夏钧夏节度使大半宿,使尽了痴憨呆萌顺、小弱病娇柔、缠惑嗲媚荡等等十几门功夫,把夏大人哄了个心花路放。末了,老夏终于搂着她,笑着问:“迷人精!是大虎又闯什么祸?还是想要老爷我摘颗天上的星星给你?”
六姨太niudong着身子,半羞半嗔地捶了老夏一拳,娇声道:“老爷尽取笑人家!”
“哥哥安分着呢。”她顿了顿,脸上浮起一副欲言又止、楚楚可怜的小模样,格外惹人怜惜。
夏大人人老成精,后宅中妻妾争宠的手段在他心中明镜似的。只是他看淡了这百样世态,也乐得享受她们无伤大雅的雌竞小伎俩。他也不催促,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。
六姨太咬着唇,犹豫半晌,似下了很大的决心,低着头,嚅嚅道:“老爷……能不能……帮哥哥寻个正经营生?”
夏大人闻言一愣,狐疑地挑眉:“怎么?大虎那厮转性了?”
六姨太仰起头,噙着泪水笑了,室内有刹那明亮。她的声音窜动着跳跃:“真是爹娘护佑!哥哥他……他愿意学好,想做正经事了!”
夏大人被勾动了兴致,含笑怂恿道:“详细说说看。”
开心亢奋中的六姨太并未察觉老夏的戏谑,按照与哥哥商定好的说辞,也就是赵大虎一直如何如何地仰慕南无伤,平时如何如何地花心思全盘模仿偶像的点滴细节,如何如何地渴望走偶像走过的路,成为偶像一样的人。完成了铺垫,她才眼巴巴地乞求:“老爷!眼下南将军奉调去支援张珣大人,职位正好空出来了。能不能……让哥哥去体验一番?也算圆了他一个心愿?”
夏钧身为青密节度使,说白了就是青密区域真正的土皇帝,除了极少的几个高级职务是朝廷任免,其余职司夏大人均可一言而决。让赵大虎去临时顶替南无伤的职位,不过是他多说一句话而已。然而,夏大人可不是一个思虑浅薄的莽夫,官场上的尔虞我诈练就他遇事多思多虑、反复猜忌。六姨太求恳的说辞单纯自然得找不到拒绝的理由,这种完美失真的感觉让老夏心底发虚。于是,他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:“这事……待老爷明日去衙上,与诸位同僚商议商议再看。”
翌日,夏大人寻了个空当,单独招了孔计室,将赵大虎的事说了,同时也道出了自己的疑虑:他夏钧可以纵容后宅争宠添趣,但绝不容许妻妾借势弄权,算计到他头上。
孔计室在衣袖的遮掩下摩挲着戴在拇指上新得的精璃扳指,呵呵一笑,道:“大人多虑了!”
“赵大虎那性子,年少慕侠,直来直去,不像是个工于心计之人。况且,最关键的是——”他话锋一转,意味深长,“大人只是让他去‘体验’职位,并未授予官阶品序。无品无阶的官职,就如同沙子垒起的高塔,虚有其表罢了。大人您……还有什么可忧心的呢?”

